<轉載自2019年3月21日 明報 觀點版 撰文：關仲然 倫敦大學亞非學院博士候選人、德國杜賓根大學歐洲當代台灣研究中心短期學者>
經過去年底的台灣九合一地方選舉之後，政壇各路人馬已經立即為2020年的大選作準備。民進黨在去年的選舉中慘敗，跌至2008年之後的新低點；同時間，國民黨在「奇兵」韓國瑜所帶起的一陣「韓流」之下，忽然回春，氣勢一時無兩。
不過，短短3個多月之後，台灣政壇已經發生了很多事情：從蔡英文卸任黨主席到內閣改組（蘇貞昌重掌行政院）、習近平的「一國兩制講話」、兩場立法委員的補選，還有民進黨的賴清德剛剛宣布參選總統，整個台灣政治格局已經大不同。特別在剛剛上周六舉行的立委補選之後，國民黨未有如預期中奏捷（4席中只取得1席），最令人關注的不是民進黨是否已經復蘇，而是「韓流」是否已經吹完。
因為幾名立委在去年的地方選舉「辭職參選」（以及新北市的高志鵬因「關說案」定罪而失去議席），引發今年的兩次立委補選。第一次補選在1月舉行，選出兩個議席（分別在台北和台中），如一貫的補選一樣投票率低（在台中的補選更只得兩成五投票率），加上相隔上一次的地方選舉不久，選舉氣氛不算強烈。相比之下，上周末舉行的4席補選，氣氛激烈得多，儼如4年一次的大選一樣，媒體都說是明年總統選舉的前哨戰，候選人都只是配角，背後站台揮手的才是主角。
柯文哲影響力局限於自己
實際上，今次選舉的最大意義並不在立委議席本身，因為任期只剩一年不夠，而兩三席的上落，也不影響民進黨在議會內的大多數地位，所以這場選戰的看頭，都集中在各黨派領袖的言行表現，看看誰能集結更多政治力量，為大半年後的總統選舉鋪路。
先說「藍綠以外」的柯文哲（柯P）。在辛苦贏得台北市長之後，柯文哲證明了即使身處藍綠之外也能生存，但他所代表的「白色力量」，說穿了就只有柯文哲本身能夠發揮出來。1月的補選，同為台北市（第二選區），代表白色力量參選的陳思宇，大幅落後國民黨和民進黨的候選人（最後民進黨的何志偉當選，保住原本屬於姚文智的議席），只取得大約12%選票。而柯文哲本身在第二選區的大同區（以及部分的士林區）市長選舉時的得票，都是比國民黨和民進黨高。這意味着柯文哲的影響力只局限於他自己，並不能傳送到其他候選人身上。去到上星期的補選，柯P拍片為台南市無黨籍候選人陳筱諭打氣，陳最後在選舉的得票，同樣遠遠落後民進黨和國民黨的候選人。這兩次補選結果，並沒有為柯文哲在2020年參選總統帶來什麼希望或能量。
習近平「一國兩制」講話「拯救」民進黨
至於民進黨，在去年11月的大敗之後，政府內閣和政黨本身都改組，蔡英文辭去黨主席之後，由卓榮泰頂上；而政府內閣改組，則由剛剛輸掉選舉的蘇貞昌和陳其邁，分別任行政院院長和副院長。這樣的人事變動，或多或少反映出民進黨領袖人員不足的問題。不過，經過習近平在本年初發表的「一國兩制」講話之後，蔡英文和民進黨人氣回升，至少將民進黨從去年11月慘敗的陰霾中拯救出來。民進黨從來都是打「主權牌」優於「經濟牌」，民進黨要選得好，兩岸議題就必須打得響；而「兩岸問題」要變成重要議題，就需要中共的「協助」，讓台灣人感覺到「主權」的重要。民進黨能夠在今年的兩次補選中，保住原來的3席，止住上一次大敗的頹勢，習主席是至關重要。
從選舉結果來看，國民黨未能延續氣勢，在今次補選中繼續狙擊民進黨，而且從原來的3個議席中丟失金門的一席（從原來的3席變成2席），令人覺得國民黨的虛火已經用完，亦即「韓流」失效。在各區補選的造勢和宣傳中，處處都見韓國瑜的身影，韓國瑜比吳敦義看起來更像國民黨主席。從議席數目來說，國民黨在兩次補選中沒有取得勝利，但是否真的如評論所說——「韓流」失效？
韓輔選下 國民黨選輸卻取進步
國民黨在上星期的補選中，台南（第二選區）和新北（第三選區）都選輸給民進黨。不過，自2008年立委選舉制度改變以來（改為以單議席單票制選出地區立委），國民黨10多年來，從來未試過在台南（共5區，5個議席）贏過一席，因此台灣媒體形容今次的台南（第二選區）是「綠到出汁」、「綠到發黑」的選區。
以今次的台南第二選區為例，2016年的時候，民進黨在該區取得76%選票，比國民黨多近六成選票（11萬票）；而在上星期的補選，民進黨只能夠以約2個百分點的差距擊敗國民黨，保住議席，兩黨的差距以超大幅度縮小。同樣，在新北（第三選區）中，國民黨即使落敗，也同樣將兩黨的差距縮窄。因此國民黨雖然輸了議席，但在實力上跟民進黨的對比，已經從2016年的強弱懸殊，改變為拉成均勢。
國民黨在韓國瑜的輔選之下，縱然選輸，但無論在台南抑或新北，都取得進步。韓國瑜現在雖為高雄市長，但他的影響力從來都不止困在高雄（他也是在去年選舉前才空降高雄），所謂的「韓粉」，更不是支持韓國瑜的什麼特定政策，不是因為「愛情摩天輪」而支持韓國瑜。
「韓流」一點也沒退
看看「八個太陽」的國民黨（國民黨前副主席胡志強語），本來「一池死水」，吳敦義、朱立倫、郝龍斌等不單無力令國民黨起死回生，而且各懷鬼胎。唯獨韓國瑜意外為國民黨注入生氣，而且無論你喜不喜歡這個「賣菜郎」、願不願意「跟着月亮走」，韓國瑜的政治手腕是出奇地圓滑得體。像在今次補選之後，他說國民黨可能有點得意忘形了，選票不會天跌下來。這種台灣式謙卑、感恩的修行，正正是台灣人最受落的口味。所以，「韓流」一點也沒退。無論他是否親自落場選總統，在未來幾個月中，他對整場選戰，都會是至關重要。
（編者按：文章標題為編輯所擬；來稿原題為「2020年台灣總統前哨戰——從立委補選看2020台灣總統大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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