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2017年7月12日 明報
觀點版 撰文：柳金財
台灣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助理教授>
台灣政黨輪替後，兩岸當局因無「九二共識」致兩岸關係倒退、台灣外交空間日趨緊縮，民進黨、共產黨因欠缺政治信任亦無政黨交流。因而，滬台雙城論壇成為目前兩岸城市交流中，規模最大且最具亮點的盛事。台北市長柯文哲（柯P）會見上海市長應勇及國台辦主任張志軍。柯文哲是台灣地方首長，張志軍是大陸對台最高級別的官員，此次會見層級高於去年。在當前兩岸政治僵持下，「柯張會」別具政治意義，似乎柯成為泛綠政治聯盟中，最受大陸歡迎與關注的地方領導。
一、滬台城市論壇是當前兩岸交流亮點
目前兩岸兩會（海基會、海協會）中止對話協商，兩岸城市交流就成為兩岸當局在沒有「九二共識」基礎上，發展兩岸關係的必要主軸。檢視柯就任以來這3屆雙城論壇主題，包括健康城市、智慧城市、醫療衛生、青年創業、學術交流、體育交流，並無涉及高度敏感政治議題。「柯P」的政治務實主義，對於兩岸議題展現務實與彈性態度，使其掌握兩岸政策話語權。
換言之，滬台雙城論壇持續召開，與柯市長的「務實政治」態度有關。因為有政治彈性終於得以持續進行，若受限於傳統綠營的台獨政治意識形態，恐怕兩岸城市交流將是無功而返、窒礙難行。滬台城市交流的「一小步」，可能是兩岸重啟交流的「一大步」，藉由城市交流建立兩岸人民親善關係，維繫臍帶性的民間、社會關係於不墜，對未來兩岸和平發展奠立礎石。
這不僅符合大陸當局所提，強調兩岸經濟社會融合，也符合台灣民眾對兩岸民間交流的期待。根據台灣一份最近民調顯示，八成以上民眾認為兩岸應加強民間交流，七成以上民眾認為兩岸要加強官方交流。普遍民眾並不反對兩岸城市交流，也認為緩解兩岸緊張情勢有其必要。
兩岸城市交流成為兩岸交流新亮點
，尤其是兩岸政治僵局導致兩岸關係倒退，包括兩岸兩會中止協商、最高兩岸事務主管停止定期晤談、陸生陸客減少，甚至停止「外交休兵」引來斷交風潮來襲。柯市長認為兩岸城市交流應持續發展，表示「交流促進善意，善意促進交流」。由於滬台雙城論壇因定位為城市交流位階，柯、應兩市長會面完全避開政治議題，應市長並未提及「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按大陸當局的說法，就是「有默契或有信任，點到為止」；「沒有默契或沒有信任，就要說清楚講明白」。
雙城論壇成為目前兩岸停止官方協商後，最高級別對話協商，會後柯市長會見國台辦主任。相較於泛藍陣營8個縣市首長至大陸參訪，滬台8年定期且持續的城市論壇建立制度性、機制性及常態性交流，確保兩岸城市交流勿因政黨輪替後全面終止。兩岸城市交流秉持「民間先行，政府支持」，雙方皆刻意避免政治議題，純粹就市政及地方治理議題交流，城市交流成為當前兩岸交流的主軸。
二、地方包圍中央效應發酵
「柯P」對兩岸關係的務實彈性主張，對蔡英文的兩岸政策將會產生何種政治效應呢？一種「地方包圍中央」效應正在形成，另一種則是分化泛綠陣營的政治聯盟。
蔡英文政府兩岸政策陷入進退兩難困境，不僅受到大陸當局片面實施單邊主義，繞過與台灣當局協商，逕予台灣民眾「居民待遇」優惠措施；同時若整體施政不佳，就會產生「地方包圍中央」的效應
，可能面臨「孤島效應」，無法整合內部勢力形成兩岸政策。當前蔡英文當局不僅無法提出開放政策主張，反而是出台一系列緊縮的政策工具，以平衡所謂「失衡」的兩岸交流，包括限制大陸官方來台參訪、學術界交流等等。從某種意義來說，「柯P」獲中間選民支持，已掌握部分兩岸政策的話語權，證明其兩岸論述似乎比蔡英文政府兩岸政策更具可行性。
另泛藍執政八縣市因持守「九二共識」，得以「登陸」交流，如此便在政治光譜上形成3種選擇樣態：支持接受／默認尊重／無法接受「九二共識」的地方政府。倘使2018年泛藍在地方選舉獲勝，就會增大泛藍地方執政版圖；一旦泛藍執政縣市超過泛綠，勢將形成「地方包圍中央」態勢。這些泛藍縣市承認與接受「九二共識、一中各表」，勢必進一步邊緣化蔡英文政府對兩岸政策主導權與影響力。
雙城論壇的召開分化了泛綠政治聯盟的團結，導致激烈的兩岸政策辯論，這不僅涉及獨派勢力的意識形態爭論，也涉及2018年台北市長選舉競爭彼此間的競合關係。「柯P」呼應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所揭櫫「兩岸一家親」、「兩岸命運共同體」，這顯示他具有中華民族主義認同，不公開挑戰及挑釁大陸當局所提「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
然而，這卻導致部分獨派及民進黨人士激烈批評，攻擊「柯P」的兩岸路線背離蔡政府的兩岸政策框架，不僅已經分道揚鑣，甚至步上前馬英九政府後塵；同時「污名化」雙城論壇淪為大陸當局統戰工具，批評「柯P」兩岸論述背離台灣尊嚴、未表達台灣民意。
三、漸失話語權的民進黨兩岸政策
蔡英文當局對「九二共識」態度模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導致兩岸官方溝通協商交流機制已告中斷。蔡英文當局是否接受「九二共識」及認同其核心意涵，成為兩岸城市是否能全面交流的重要分水嶺。滬台雙城論壇如期召開的意義顯示，民進黨政府不僅難以掌握兩岸政策引航主導權，甚至是被徹底邊緣化，形成「孤島效應」。無論是政策合法化、規劃與執行過程，難以建構與標的群體間良性互動關係。
大陸當局已能有效區隔國民黨執政縣市／台北市／民進黨執政縣市，在「九二共識」政治光譜上分別主張：接受與認同／了解與尊重／不否認與不承認的政治立場。從統一戰線角度檢視，大陸當局已成功有效拉攏泛藍陣營，分化中立柯文哲第三勢力與泛綠陣營關係，從而孤立民進黨中央與地方執政縣市政府。
「柯P」表示理解與尊重大陸當局堅持「九二共識」、「一中原則」，顯然與蔡英文當局提出「九二歷史事實」、「九二會談精神」及「九二共同認知」有所不同。這就分化泛綠陣營兩岸政策共識，衝擊蔡政府兩岸政策的一致。無論是柯文哲「兩岸一家親」，還是賴清德「親中愛台論」，正突顯出泛綠執政的部分地方政府已經提出積極開放的論述，試圖包圍或繞過民進黨執政的中央政府。顯然，過於消極封閉的兩岸政策論述與作為，實難以解開兩岸政治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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