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2023年12月17日 明報 加東版 中國版>
從樹摘的蓮霧番荔枝，到海撈的石斑牙帶魚，台灣漁農產品近年被政治染色，兩岸農貿也成為2024總統大選攻防議題。最後選戰衝刺來到，各候選人為爭取農民支持，紛紛強化農業政見，主軸同樣落在「和中」與「抗中」上。有台農對本報稱，兩岸鬩牆，果爛地裏，他們也無能為力；但也有在地小農自認現狀對手中選票的影響並不明顯，反問作為台灣農民，「是否一定需要兩岸貿易？」
小雪過後，橘子熟了。穿越曲折蜿蜒的山間公路，坐落於山窩中的新竹縣新埔鎮，彷彿舊時光裏的村落。11月末正是北台灣柑橘成熟的時節，山中有不少果園和農家樂，果園主要種植椪柑、金桔和農曆新年上市的桶柑，此時青黃相間的椪柑掛滿枝頭，外形油亮而飽滿。
在其中一家休閒餐廳，豫章坊原本提供店內享用傳統客家菜餚金桔醬搭配白斬雞，因新冠疫情後客流一直不理想，今年初已經暫停營業，連下午的咖啡和鬆餅供應都取消。餐廳後面的觀光果園，即是自製金桔醬的原材料產地。
「滯銷就當肥料啊！」園主鍾成康脫口而出。雖然他不做出口，亦有聽到中部種植椪柑文旦的大型果園，因兩岸貿易阻滯而受到影響。「什麼貨供給什麼管道，客源都已經固定了，管道受阻，一下要去開發其他客源有難度。」
只開放台東鳳梨釋迦入口 陸被指介選
台東鳳梨釋迦(番荔枝)因「介殼蟲」被大陸禁銷近3年，去年產季就傳出因滯銷「爛在地裏」，藍營縣長饒慶鈴今年率團兩度親赴北京溝通後，近日核定獲准的指定包裝廠獲恢復出口到福建平潭。日媒指，大陸似乎透過此舉，呼籲大眾相信支持國民黨，台灣才可以從中受益。
國民黨總統參選人侯友宜上月提出的農業政見，當中也包含要加強檢疫措施、排除農產出口障礙，提升台灣農產的市場競爭力的想法。執政民進黨總統參選人賴清德的政見亦包括「加強外銷」，稱目前台灣水果行銷多國，未來要有計劃生產，這樣農民生產的才有保障。民眾黨總統參選人柯文哲則主要從智能化、品牌化等談論農業。
兩岸關係「管不了」 只關心田種得好不好
果農會不會因此希望兩岸關係好一點？鍾成康感嘆，「那個我們管不上啦！我們也無能為力啊。」在一旁幫忙分揀椪柑的吳姓農夫也插話，「我們山頭小民，只關心自己的田種得好不好」。另一名農夫說，「前一段時間馬祖和金門就很怕，現在已經麻痺了，不會怕了。無人機一直來的時候他們就去鬧，鬧了也沒什麼關係啊，今天都不知道幾十台在繞喔。」
鍾成康放下手裏的椪柑繼續講：「他(對岸)這樣子做也是在為自己壯膽，自己國家都要暴動，有一點怎麼講，做給他們內部看的啦。」
大陸禁令對在地果農手中那一張選票影響幾何？即使是深山裏的農夫，亦有自己意見發表。鍾成康和兩名農夫們都說，兩岸貿易「當然有通是好」，「『過鹹水』(出口)的東西都是好的，他們的運過來，我們的運過去嘛。」可是沒有的話，吳姓果農抬起頭看着記者反問：「你認為一定要兩岸貿易嗎？」他舉自己身邊案例，新埔之前有製茶廠拒收茶菁，台灣農委會聽聞就聯合茶飲業者，將滯銷的十幾萬台斤茶菁全數收購，因此相信政府會幫忙解決農民困難，也認為台農不容易受對岸掌控。
信台政府會幫農民 台農不易受對岸掌控
「比如大陸說種椪柑，它就整個鄉鎮全部生產椪柑。不會像我們台灣就是散戶，我們想種什麼就種什麼。」吳姓果農繼說，「所以我們就沒那麼容易被掌控。像大陸說不進口你芒果，果菜市場其實不受影響。」鍾成康坦言，其實說白了，兩岸貿易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大陸那邊」，「就像鳳梨(菠蘿)、釋迦、芒果，台灣不管怎麼樣，只要存在政治因素，它(大陸)就把你扼殺。一扼殺，台灣做出口的果農所有的一年辛苦就都白費了。」
回看2011年台灣前總統馬英九執政時期，南部香蕉豐收導致成本價跳水，為幫助「欲哭無淚」的蕉農，大陸時任國台辦副主任鄭立中特地赴台緊急採購。除了香蕉，木瓜也在採購範圍之內。此舉當時引起大陸左派網民批評。而當2018年台灣香蕉再次出現滯銷時，政黨輪替後兩岸溝通渠道斷裂，大陸未有再出手相助。
到去年，台灣農產品出口大陸金額為6.78億美元，按年減近四成。不過由於台灣半導體產業的大量逆差，農產品進口金額僅佔大陸自台灣進口整體貿易額的0.4%。
「我們農民是不錯的，台灣也是想着把好的東西往外推給人家，外銷出去的東西都是一定是好東西。我們有心弄好東西給你，問題是某一個因素產生就變成阻礙。」吳果農說。鍾成康補充「為反對而反對」。話到此，吳果農沉默半晌又解釋，「不要因為我們無意的發言而造成兩岸政治產生什麼，兩岸的局勢尤其是到農曆過年前會很不穩當。香港，看你們自己就知道啦。以前的金融中心，現在老大一管你，手腳綁起來，輸給新加坡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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