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為何向中國連連示好？

<轉載自2019年10月18日 明報 中國版 欄名：日本內望 撰文：張望 日本早稻田大學國際教養學部副教授>

10月，日本對華外交出現連串新動向。10月1日國慶前，首相安倍晉三通過視頻用中文為開場白，特意祝賀中國70周年國慶。10月4日，安倍在日本國會發表施政演說，強調要開闢日中新時代，日中關係推向新階段，有意為習近平主席明年訪日營造良好氣氛。10月10日，在中國海軍被譽為「中華神盾艦」的052D型驅逐艦「太原」號（舷號：131）抵達日本橫須賀基地，參加三年一度的日本海上自衛隊艦隊觀閱式。這是中國海軍首次應邀參加日本海上武裝力量的重要慶典，象徵意義重大。

在目前中美兩強爭霸的國際背景下，作為美國堅定盟友的日本為何向北京連連示好？

「聯美和中」現實主義戰略成形

日本的對華外交，其對國際政治變化的現實判斷息息相關。

冷戰結束後，經歷了1996年台海導彈危機和2012年釣魚島國有化糾紛，日本的對華戰略一直秉持着制衡（balancing）的方針，意圖聯合駐防亞太的美國海空軍力，防止中國在西太平洋擴張。然而，2016年特朗普意外入主白宮後，經歷了數次不愉快的外交磨合（如退出TPP協議，在朝核問題上無視日本立場），日本高層政治精英對美國是否能在未來維護日本的國家安全愈來愈持懷疑態度。10月初，朝鮮軍方突然向日本海試驗潛射導彈，令東京方面大為震驚，但白宮竟然無動於中，特朗普反而有意繼續與平壤談判，令日本再次感到維護國家安全只有依靠本國力量。如果說美國連朝鮮威脅也無法幫助日本對付，又怎能指望美國支持日本對抗崛起的中國？

期待安倍撐台港屬一廂情願

自2017年以來，安倍的國家安全政策團隊採取了「聯美和中」的避險戰略（hedging），意圖在中美兩強間兩邊下注，以最大化日本的國家利益。聯美，並不意味着如過去般一味依賴美國提供保護而停止自我思考，而是利用現有日美同盟機制大量購買美製武器，加速國防自主化。和中，就是體認到目前日本自衛隊的軍力難以獨力對抗中國，因此只有採取局部合作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來自中國的壓力。

本次十一閱兵，北京罕見對外展示大量有能力攻擊美軍航母機動部隊和第一島鏈美軍基地的中程戰術導彈（如首次公開的東風17高超音速戰術導彈）。日本安全專家普遍認為，這一舉動含有強烈的對美示警的信號。「和中」的避險戰略，可以防止萬一美軍無法在西太平洋壓制中國，日本也可以和北京言和。在這樣的背景下，期待安倍政府在涉及主權的議題上（如台灣或香港問題）向北京施壓，恐怕是一廂情願。

島國首重求存 外交沒固定原則

日本前駐泰國大使岡崎久彥曾經對美國記者坦認﹕日本外交沒有固定的原則，因為我們兩國的歷史大不相同，貴國是建立在原則之上，而我國是建立在群島之上。島國的地理位置和對海外資源的依賴，使得民族生存成為日本政治精英最為關注的戰略問題。二戰結束多年，雖然民主和平論的自由主義理想在國際間一度盛行，但當前的國際政治依然處於以主權國家為核心的無序狀態（anarchy）。在國際政治日益重回本國利益優先的現實主義邏輯的今天，令和時代的日本將比過去更加自主決斷，敢於獨立制訂外交方略以維護自身的國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