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2021年6月15日 明報 觀點版 撰文：歐陽五 時事評論員>
近來，中美角力過招頻繁，你來我往，讓人眼花撩亂。
一邊廂，兩國高層多番互動，關係似見緩和。中美全面經濟對話中方牽頭人劉鶴與美國貿易代表戴琪、財政部長耶倫通話；美國總統拜登簽行政令，撤銷前任特朗普針對TikTok和WeChat的禁令。兩國商務部長通話未幾，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又與正陪拜登在英國訪問的美國國務卿布林肯通話。
運用國際規則 存乎一心
另一邊廂，雙方明戰暗戰不斷。正在展開上任後首次外訪的拜登，合縱歐洲遏華意圖明顯。稍早前，在拜登政府擴增中企投資「黑名單」、美國參議院以壓倒性票數通過《創新與競爭法案》後，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也迅速通過了《反外國制裁法》。此外，雙方還就新冠溯源、抵制北京冬奧會等問題展開新一輪攻訐，火藥味甚濃。
自2018年3月美方挑起貿易戰以來，中國在這場與世界頂級高手的過招中參悟甚多。首先是對所謂國際通行規則，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無論是在聯合國、世貿組織或世衛組織等多邊場合發聲，還是運用法律手段反制，抑或增強國際傳播力這種美國人擅長的軟實力、巧實力，中國正逐漸領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對於美方所強調的「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也有了自己的解讀。
改革開放是「唯一路數」
其次，在持續的高強度打壓下，中方對自身的「破綻」有了更清醒的認知。從芯片斷供到產業鏈擠壓，從所謂強迫勞動到香港、台灣問題，上至中國政府下至民間百姓，在「平視世界」的同時愈發警醒，無論是科創競爭還是加速向產業鏈高端佈局，無論是制度型開放還是營造更充分、公平競爭的營商環境，唯有改革開放，哪怕是被倒逼的改革開放，才是打通任督二脈的唯一路數。
今後，中美之間這場拗手瓜，回合之多、持續之久，恐難預料。當下可以肯定的是，無論白宮主人更迭，遏華制華在國會山已是跨黨派的「政治正確」，即使是以往時常為華游說的美國商界，乃至學界和民間，美國朝野對華態度轉向已趨共識。當此之時，中國唯有苦練內力方能禦敵。
首先，發力關鍵競合領域。近日，拜登政府成立12人工作小組，擬向人工智能研究人員開放更多政府數據。顯然，這是美國旨在確保其在新技術關鍵領域領先地位的最新舉措。而儼然對標「中國製造2025」的《美國創新與競爭法案》，以及正在白宮與國會之間來回拉鋸的大規模基建計劃，都與中國正大力推進的「新基建」有着異曲同工之處。拜登上周末在G7峰會上發起的全球基建倡議「重建更好世界」，更被輿論普遍認為是要對抗中國倡建的「一帶一路」。因此，有專家認為「新基建」將是今後中美經濟競爭的關鍵領域。
對中方而言，在這些制勝未來的關鍵領域發力，將其成果轉化為中國經濟增長的深遠動能、提升民眾的生活水準是一方面，更要重視如何在政府引導之下，充分發揮市場主體的作用。既不授人「國進民退」的話柄，又進一步釐清政府與市場關係這一改革的根源性、長遠性問題，將深化改革開放作為對外競合的動力之源。
其次，對自己的「軟肋」不諱言、不設限。中美交鋒中，美方從自身利益出發開出一系列問題清單，如若抱定「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贊成」的傾向，難免一葉障目。未若趁此機會內視自身筋脈是否有梗阻之處，從政府補貼到市場准入，從知識產權保護到勞工權益保障，中方政策是否存在改進空間？相比遮掩可能存在的命門，對外不懼逆耳之言、對內寬容改革試錯，反而是提升功力進階之道。
觀察破綻 尋隙還擊
此外，當下的中美角力整體上還處於美國出招、中方防守的架勢，主動出擊或力有未逮，但在過招中觀察對方破綻、尋隙還擊仍有可能。譬如朝鮮、中東這些美方的利益關切點如何善加利用？又如拜登正試圖在歐洲和印太鑄起的對華「統一戰線」，能否因應其盟友的審慎和懷疑，採取因「國」制宜的方式實現分而擊之？由此，切實推進《區域全面經濟伙伴協定》（RCEP）乃至暫時停滯的《中歐全面投資協定》是值得沉思的方向。而考慮到曾經的美蘇爭霸，警惕俄羅斯可能的「反水」有其必要，不可只看拜登與普京稍後會晤的表面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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