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2009年4月1日 明報 論壇版 撰文:林本利 理工大學會計及金融學院副教授>
今天是愚人節,市民要小心被人愚弄。自從3月2日匯控宣布供股集資千多億港元後,相信不少港人都有被人愚弄的感覺。
過去幾年,特首曾蔭權提出要全力打造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藉此養活千萬人口。各大投資銀行,甚至傳統商業銀行,響應特首呼籲,紛紛推出不同的投資產品和衍生工具,給一眾小投資者購買。銀行要求前線員工向客戶推銷這些產品,賺取豐厚的「非利息」收入,管理層便可以分到巨額花紅。銀行前線員工為了保住飯碗,明知投資產品結構複雜,客戶根本無法理解,亦照樣向他們推銷,希望銷售額能夠達標。
過去幾年,銀行除了向數以萬計的市民推銷雷曼毒債外,還向投資者出售大量股票掛票據(Equity-Linked Note, ELN)或股票掛鈎投資(Equity-Linked
Investment, ELI),金額估計達到數百億港元。近數月匯控股價急挫,股價從年初的70元下跌超過一半,低見30多元,除了令匯控股東損失慘重外,還令不少股票掛鈎票據的投資者損失大部分投資金額,情況較持有雷曼毒債更悲慘。
過去幾年,筆者亦有投資股票掛鈎票據。事緣在2004年初,有一天筆者到銀行買賣外幣,銀行職員向我推介股票掛鈎票據。我對產品毫不認識,於是便向一位專門研究財務學的同事請教。他花了個多小時,很詳細地向我分析股票掛鈎票據這種投資工具。
去年初發覺票據發行商很有問題購買和持有股票掛鈎票據的投資者,其實是認購了一個可贖回債券,以及向發行商發行了一個認沽期權,向發行商承諾在票據到期日時,若掛鈎的股票市價低於行使價,便要以行使價向發行商購入掛的股票。換言之,發行商以行使價,沽出掛鈎的股票給票據持有人。
例如當時(2004年)匯控市價120元,若購買和匯控股票掛鈎的一年期票據,年息有8厘分4期派發,行使價為110元。只要匯控市價不跌穿110元的行使價,票據持有人便可以按期獲派利息,若匯控市價在指定觀察日期升穿120元,發行商便有權提早贖回票據。若票據一年後到期時,股價跌穿110元的行使價,投資者便要以行使價接貨,賺到的利息可能無法抵消股價下挫的損失。
一般而言,委託投資銀行發行股票掛鈎票據的投資者,手上可能持有大量掛鈎的股票。他們擔心市況逆轉,股票價格大幅回落,因此以高息利誘其他投資者認購票據,藉此分散風險。即使日後股票價格大幅下挫,仍然可以按票據的行使價出售股票,減少損失。
自從2004年初筆者開始投資這類產品後,到2008年初,便開始發覺發行商很有問題。一些投資銀行,根本不是受投資者委託,本身亦非持有大量匯控股票而需要分散風險,不斷增發和匯控股票掛鈎的票據,目的是以匯控名義吸引投資者認購,再將收集到的資金用作高風險炒賣,或填補其他投資損失。2008年9月中,雷曼兄弟宣布破產後,筆者隨即將大部分票據沽出套現,但不少投資者走避不及,損失慘重。
應查沽空有否違法內幕交易
筆者認識的一位朋友,年紀已經80多歲,根本無法理解這類產品的結構和風險。在去年8月初,被匯豐銀行分行職員游說,認購由香港匯豐投資部發行的匯控股票掛鈎投資產品,年期為半年;半年只得3厘息。當時匯控市價是129元,投資產品的接貨價卻高達126元,風險與回報完全不成比例。由匯豐投資部發行的匯控股票掛鈎投資產品,再由匯豐分行負責分銷,這一條龍的運作模式完全繞過金管局和證監會的規管,令投資者得不到適當的保障。
半年後,這位長者如夢初醒,在今年2月初,匯控股價跌穿保險線90元,被迫以126元的行使價接收匯控股票,當時匯控股價已跌至50多元,這位朋友損失大部分積蓄。匯控股價半年內大跌一半以上,作為發行商的匯豐投資部,應該為匯控股價大挫而高興,還是悲哀呢?2月初之後,匯控股價因供股傳言進一步下瀉,令投資者損失進一步加深。
匯控3月2日在沒有發盈警的情況下,公布業績大幅倒退七成,並且宣布以賤價每股28元集資千多億港元。匯控宣布供股前,市場早已出現異常情況,似乎有人洞悉先機,市場出現大量匯控的沽空活動,當中有否違法的內幕交易,各地證監機構實應徹查。接近除權日,匯控股價更被人肆意質低,在競價時段最後數秒鐘,被質低至33元。最後在3月11日除權日前以38元多收市,除權後折合為35元多,折讓7%左右。
還本地投資者一個公道
市場上的大鱷,故意質低匯控股價,令不少在場外交易(over the counter)的投資者遭受到嚴重損失。以匯控股票掛鈎票據為例,不少行使價是在100元以上,匯控供股而產生的股價折讓,只得7%左右,但供股後匯控股票流通量卻大增四成多,之前在高位購入票據的投資者明顯得不到公平的對待。
匯控管理層擔心自身前途,不願意接受英美政府注資,改而向大量小股東打主意,供股消息令一些內幕人士及證券商,可以事先沽空圖利,或者質低股價而在場外交易獲利。供股行動為一眾包銷商取得數十億元收入,難怪先前唱淡匯控的包銷商,突然改變口風,不再唱淡。匯控管理層看準時機,知道特區政府注資90億元強積金戶口,匯控佔恒指的比重增加,不少散戶、強積金戶口持有人及基金(包括盈富基金)經理,被迫要增持匯控,方便匯控供股集資。
匯控管理層如此對待本地的投資者,投資者是否覺得被人愚弄?負責監管金融業的部門,又是否盡了監管責任,保障投資者利益?還望監管部門徹查過去數月匯控股價異動的問題,還本地投資者一個公道。